放棄治療沒吃藥

※本文節錄自2015年出版 進擊的巨人 里佩合本《Once More》

        *    *    *

        「…所以，我們推論在當時有某種大型生物侵犯人類的生活圈，導致人類必須築起三座環形城牆來抵禦這種生物，才留下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巨牆遺跡。」關閉發表用的投影片，里維下了最後的結論，然後接受眾人的提問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「我是國家圖書館古籍整理部的佩特拉•拉爾，想請問阿卡曼先生，針對你在報告中提及的大型生物部分，有相關文獻或化石可以證明牠們是什麼樣的物種嗎？」在提問時間要結束前，坐在後排一名嬌小的女性舉起手，並提出她的問題。

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「針對這個問題，我必須說，雖然在我們目前找到的幾份軍方文件和民間流傳的小報中，都有提到『巨人』一詞，但這種被稱之為巨人，威脅當時人類生存的物種，並沒有留下任何化石或足跡來證明牠們的存在，而這也是我之後研究的主要方向。」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，在研討會的主持人做完結尾後，他下台，走出門外，不意外已經有人站在那等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「恭喜里維先生，感覺你這次的報告頗受好評呢！」

一如以往的每一次研討會，她總是會在他的報告結束後，站在門外的長廊上等著他。

「不是阿卡曼先生了？」他走向她，將身上的圍巾拆下，一圈圈纏繞在她脖子上。「還有，說過多少次，把後面的先生給我去掉。」

「里維…先生…」感受著從脖子傳來，屬於他的溫度，雖然已經交往三年，但她還是很難喊出他的單名。

「算了，今天先放過妳。」里維牽過她的手，拉著她走向他停在附近的車。「今天想吃什麼？」

「來我家吧！」佩特拉說。

「我可以把這當作是妳對我的邀請。」他橫過正副駕駛座之間的隔閡，伸手讓她的臉轉向他，在她的唇上迅速的印上輕吻，然後坐回原位，發動車子。

「我只是想自己下廚幫你慶祝你的研究論文順利發表完而已啦…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出多麼曖昧的話語的佩特拉，害羞地將臉轉向窗戶那側。

從玻璃的反光，里維清楚的看到情人滿臉通紅，就算過了那麼久，她還是不習慣他的逗弄，他微笑，不被她看到。

「嗨，來找佩特拉啊？」瞥見里維走進典藏課，韓吉從公文堆中抬起頭。「她現在一個人在古籍整理室裡，我不會讓任何人去打擾你們的。」曖昧的調侃著他，身為佩特拉的上司跟里維從大學到現在的摯友，她幾乎是看著他們兩人交往的見證人。

「聽說你們這剛採購到一批巨牆時期調查兵團留下來的日誌？」不理會她的調侃，里維開口就是正事。

「是啊，佩特拉現在就是在整理那批日誌，畢竟都兩千年前的東西了，能保存下來就是萬幸了，要重整到可以判讀，大概還需要個幾年的時間吧？」提到工作，不再跟他開玩笑，韓吉認真的說。

「是嗎，那我去找她了。」沒多說什麼，里維又走了出去，直接前往整理室。

打開整理室的門，里維原本不想打擾到佩特拉工作的，但在走向她的時候，不小心撞到一疊資料，急忙地扶正時，也讓原本埋首工作的佩特拉發現他進來了。

「嗨~里維兵長~」

她開玩笑似地叫，讓聽到這稱呼的里維一愣，但他很快又回過神。「妳現在是工作忙到精神錯亂了嗎？」

「你自己過來看。」佩特拉指著她正在整理的那本日誌封面。「L.e.v.i，Levi，不就是里維嗎？」

「有時間開玩笑，看來工作做得很順利嘛。」他拿起那本日誌，小心地大概翻了一下，從封面只看得出是一個在跟他相同名字那個兵長之下，叫做歐魯的士兵寫的，雖然能從內文體裁判斷出是日誌，但因為內文全是古文，再加上時間的影響，紙本身的顏色跟字跡都變得斑駁，一時間他也無法判讀出內容是在描述甚麼。「這個，還有其他嗎？」

「應該都在這邊。」佩特拉離開座位，走向一旁的書堆，挑出其中幾本，遞給里維。「就這四本，其他好像都是別的隊伍的了。」

接過她遞來的幾本日誌，里維一本一本翻過，艾魯多、君達，每個人最後一篇的日期都是相同的，而最後那本，封面像是被摸過無數次，上面的屬名完全無法辨識，但內頁卻是這四本中最整潔，也最能辨識完整的。

「這本，借我一下。」拿起那本不知屬於誰的日誌，他問。不知怎麼的，他對這本日誌有種特別感覺。

佩特拉大略評估了那本日誌的狀況，判斷它並不會輕易地被毀損。「如果是里維先生，應該沒問題，但要記得跟韓吉組長提一下喔！」

坐在書桌前，從箱子裡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本日誌，從字跡跟內容，不難推論出它的所有者是個年輕的女性。一篇一篇看過，幾乎每篇，都提到那個跟他相同名字的男人，這讓他怎麼看都覺得怪怪的，好像她崇拜著的那個兵長就是自己一樣。

大致翻過，還沒細看內容在說些甚麼，就和其他幾個士兵相同，她的日誌也斷在那天，第57次牆外調查前。

依照日誌提到的內容，他們在這次的調查中似乎有某種不同以往的計畫。再之後，他推論，這次計畫大概遇到某些變故，導致他們沒空繼續往下寫，又或者，這整個隊伍的人，都全滅了。

不再多想，他隨手將這本日誌放進防潮箱，關了檯燈，準備入睡。

他做了個夢，夢裡，他裝備著他在博物館中曾研究過，不知用途的裝置，在樹林間穿梭。沉重的空氣讓他感到異常煩躁，他祈禱著，他班裡的人都能活著出現在他眼前，特別是『她』。

里維驚醒過來，全身衣服都被冷汗浸濕，他清楚地記得剛剛夢過些什麼，卻不知道他夢裡想著的那些人到底是誰。濃烈的煩躁感讓他失去睡意，他起身，沖澡洗去一身黏膩後再回到床上，就只是躺著，直到天亮。

「里維先生，你還好嗎？感覺精神不大好呢…」看著坐在對面，整份餐點用不到幾口的他，佩特拉擔心的問。

「沒什麼，只是研究那本日誌研究的太晚了，有些睡眠不足。」怕她多想，里維並沒有說出自己昨晚做的夢，只是強迫自己在她面前撐起精神，吃完盤子裡的食物。

『雖然知道兵長很認真，但還是別太勉強自己喔！』

「妳剛說了什麼嗎？」彷彿聽到佩特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著，他抬起頭，看著認真對付自己盤子裡的牛排的她，急促地問。

「沒有阿，怎麼了嗎？」

「那可能是我真的太累了吧？」他看了佩特拉盤中慘不忍睹的肉塊，沒多說什麼，只是伸過手，把她的盤子拿到自己面前，將牛排切成剛好可入口的大小後，再推回佩特拉前面。

「里維先生用刀真的很俐落呢，不像我，完全不擅長拿刀具…但對於廚藝，我還是很有自信的呢！」小口小口，珍惜地吃著里維幫她切好的肉，雖然平常不大會說什麼甜言蜜語，但對於自己情人的體貼，她還是相當滿意的。「但是，雖然研究很重要，還是應該多休息，才不會搞壞身體。」

「睡我旁邊，妳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盯著我去睡了。」試探似的，他說出對他而言近乎於求婚的話，但佩特拉似乎以為只是開玩笑，沒做出什麼正面的回應。

「里維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，如果他知道我跑去跟你同居，他可能會哭出來吧？」

「笨蛋。」他小聲，寵溺地輕罵了聲。

「等等，我剛剛有說什麼不對的嗎？」

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被罵了笨蛋，她追問著，而里維只是伸手揉亂她的頭髮，然後叫她趕快把晚餐吃完。

短暫的晚餐約會完，將佩特拉送回去後，里維也回到自己家。

打開防潮櫃，再度將那本日誌拿出並翻開，突然，一封信從夾頁中掉了出來，大概是夾在很後頭，沒寫到的地方，所以他之前並沒發現到這封信的存在。撿起信，看了信封上寫的收信人，是那個有著跟他相同名字的兵長，一種異樣的感覺推著他拆開那封信，或許是多年來都不曾被發現過，這是他看過那個年代留下來，保存的最完整的一張紙，他緩慢地看著娟秀字體書寫的古文，一字一句辨識著，很快的，他發現這是封遺書。

『親愛的里維兵長：

如果你有機會看到這封信的話，那大概是我不在了的時候吧？

從加入里維班開始，每次任務前，我都會像這樣寫好信，只是，從來都沒真的交到兵長手上。當然，我並不是真的希望這封信能交到您的手上就是了。

能進到里維班，跟在兵長的身邊，這一直都讓我覺得相當榮幸。但在兵長身邊這段日子，看著兵長一次次為了失去性命的士兵而痛苦，我曾私心的想過，如果這樣就能被兵長永遠的記住，那該有多好。

當然，這只是開個玩笑而已，如果可以的話，請兵長忘了我，忘了曾經有過這個下屬的事。不能再幫兵長分擔責任的現在，我想，至少能讓你少一點傷痛，這大概是我最後能做的吧？

最後的最後，請兵長原諒我小小的自私一下，對於一個死去的人，兵長應該不會太計較的，是吧？

我喜歡你，里維兵長，真的，真的很喜歡你。

請讓我將我的心臟，奉獻給您。

佩特拉•拉爾』

在看到最後屬名的時候，他震驚了，如果說這是個玩笑，那大概也是最惡劣的那種。

從整封信的完整度看來，那個里維大概沒能看到這封信，在兩千年後的今天，卻是由他來把這封信看完。他又回去翻了那本日誌，按照信封印上的形狀，在整本日誌最後面，找到它原本放置的位置。

那是個如果不仔細去翻，絕對不會發現的地方。由此可知，兩千年前的那個佩特拉•拉爾，完全沒有打算讓里維看到這封信。

小心的將信折好，裝回信封，鎖進保險櫃裡，然後，他把日誌蓋起，收進公事包，決定明天就將它還回去。

當晚，他又做了那個夢，夢中的他穿梭在樹林間，彷彿在尋找著什麼，然後，他看見他們，看見她，那是佩特拉•拉爾，他知道。因為，除了臉上掛著的血跡，和空洞般的眼神，她和他的那個佩特拉長的一模一樣。

他看著穿著和他們相同的打扮的自己，那是里維兵長，兩千年前，那個殘酷的世界裡，有著人類最強稱號的人。

「好好對她。」他開口。「那是我沒能做到的。」

「不用你說。」他聽見自己這麼對他說。

雖然看不出來，但他知道他笑了。

將右手握拳，貼在左胸，左手背在背後，併腳站正，然後，他消失在他眼前。

醒過來，看著天花板，他想，是時候該去買個戒指了。